艺术的批判功能是现代艺术产生以来最引起争议,也是最具魅力的特性之一。在现代艺术产生之初,其本身就以其前卫性或先锋性而招致各方面的众多非议,这是因为不仅它在艺术和技术上的革命性造成了大众审美的困惑,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在观念上的革命性及其强烈的现实批判和文化批判力量,形成了颠覆性的影响力,从而在视觉和文化上影响着人们的现实批判。
作为一个敏感而充满活力的艺术家,井士剑的艺术始终保持着与现代艺术的批评功能的密切联系,这种联系既造成了他的艺术上的锋芒,也构成了他的艺术的品格和艺术的魅力,使他在国内艺坛树立起一种独特的艺术形象。
井士剑的现实批判和文化批判具有其一贯性。从上世纪80年代中“****系列”作品开始,井士剑就以其强烈的批判性而崭露头角。在这个系列的作品中,他以当时社会中普遍的“****热”为背景而展开了对具有历史和现实文化符号意义的****进行了形象和寓意上的解构与反思,力图在对现实审美和文化期待的反拨中构建一种新的文化意义。他的这种努力领时代之先,并与后来流行的“政治波普”艺术不谋而合,成为这个趋向中的一个独特的声音。也许与井士剑本人内在固有的然而却并非完全自觉的反叛和批判的冲动意识相适应,他后来的作品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焦虑性批判”的文化特征,这也是理想主义价值缺失的商业社会中普遍存在的现象和反映。可以说,到这时,井士剑的社会批判和文化批判才开始了艺术本体的回归,即回归到艺术语言的本体和人本意义上的文化本体。他也通过此而进入个人艺术的沉潜和拓展。
如果说上世纪80年代井士剑还更多地为流行的和时尚的文化问题所吸引的话,近几年来,他已在其艺术本体的回归中日益确立了自己独特思考的立足点和批判指向。《红眼系列》标志着井士剑这种转折的开始。在这个系列中,井士剑的语言表达方式已明晰地显现出来,近乎单色平涂的形象塑造、富有张力的结构关系、近距离的审美、素雅深沉的用色、生涩的用笔和非叙事性的情景营造等,显示出他在艺术表达上成熟与自信。这些成为他自那时以来几乎一贯的艺术特征。在这里,他的批判指向也从以往的“宏大叙事”转向了具体的文化和现实问题,他更多地关注的是 与文化和文化身份相关联的历史与现实思考和批判。“红眼”不仅是一种社会现象,更是人的本性的反映,而这种本性究竟是历史性的还是社会性的抑或动物性的,就只能交由观众来解答了。
这种提问式的视觉表达随后在他的《愚公移山》、《击鼓者》、《江湖系列》、《笑傲江湖系列》、《依靠》、《向库尔贝和徐悲鸿致敬》等一系列作品中展开。在这些作品中,他继续发挥了他的某种戏谑、玩世和幽默的表现手法,使观众在诙谐中不由进入严肃的思考中。在《笑傲江湖系列》中,雷峰塔作为传统文化符号被解构为一种现实形象,其中充满了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和寓意,使人在其隐喻中领受到作品中暗含的现代性思考。这种表现特征和问题意识是井士剑近几年来一直努力探索的方向。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这种探索中不仅进行现实和历史的文化批判,还不断反问自身,进行自我批判。在他的铸铜作品《依靠》中,两个跪着的人紧紧地抱着一个无奈的动物,颇有一种井士剑式的幽默,然而这却是一种苦涩的幽默,一种对人与动物、人与自然以及人本身的内在反省。由此,井士剑按照自己的发展逻辑逐步从平面的油画走向了立体的陶艺和雕塑,其造型和语言上的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意味使其批判精神更为丰满。这让我们看到,井士剑的作品在进行现实批判和文化批判的同时,又是对其批判者本人的拷问:在一个理想主义价值缺失的物欲横流的时代,知识份子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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